太妃糖

午餐時湜一維持每日休息時的習慣，上網看台灣報紙，看到中時電子報一則頭版頭條新聞標題

”解放軍空軍2架蘇-35戰機與轟-6K戰機（上方）編隊飛行。我F-16戰機（下方左）11日對繞台轟-6K轟炸機伴飛。”

原來是5月11日，中共解放軍蘇-35及轟6等多架戰機再度擾台飛行，還首度自宮古水道、巴士海峽南北「雙向繞台」，共軍稱是繞台巡航模式新突破。

 雙向繞台?看那航線示意圖，北上跟南下的中共軍機，會在靠近屏東外海的三萬英呎雲霧繚繞的某一點”會合”。

 雲霧繚繞．．．會合．．．

湜一思緒回到兩年多前的一個鳥語花香的春日午後．．．

那是個春天的周末，她依照當年和大學室友的約定"結婚時就算在外太空也會趕過去“，到San Fransico參加婚禮，由於婚宴訂在星期天中午，所以湜一和另外兩位也參加婚禮的同學約好提早一天，在星期六下午就入住到舉行婚禮位於太平洋一處懸崖邊的Ritz Carlton旅館。

有關這間懸崖邊的英式旅館的鬧鬼的傳聞很多！湜一沿著海邊小徑散步，走到曾經被電影取景的燈塔下，沿著螺旋梯到了燈塔頂，回頭望向被一層霧氣攏照的旅館。

湜一享受四周一片靜謐，過了好半晌，才走下燈塔回到旅館。

到櫃台要取房間卡時，櫃台人員給了他一張留言，打開一看上面寫著

"死到哪裡去了!我們都到了。"

一看才想起來出去散步時因為沒有帶皮包所以沒有帶手機在身上，難怪稍後抵達的同學聯絡不上自己。

跟櫃台人員要求打電話到慧中房間:「我在大廳等你們兩個一起吃晚飯。」

湜一也就不回房間了，直接到大廳角落的沙發，脫下風衣時才發現點點水珠，自己剛剛出神都沒有發現原來燈塔也被霧氣包圍了，這裡接近舊金山一年到頭都起霧?

這濕漉漉的風衣要掛哪裡呢?沒地方放只好先拎在手上。 

不一會兒慧中和巧軒嘻嘻哈哈地走過來了:「你幹嘛躲這角落呀，害我們好找的!」

湜一雙手用力抖了抖風衣，說是因為要找地方掛，才到角落的。

大家一看這動作都笑起來:「你曬棉被呀!」

湜一內心同時想起在台灣兒時，陽光普照時媽媽曬冬衣和棉被的情景，不禁溫馨微笑，接下來他們一起到旅館的海景餐廳用餐，還好一進餐廳就看到掛衣架解決了濕漉漉風衣的困擾。

晚餐時畢業後就沒有再見面的三個人聊著近況和新郎家是是猶太人的八卦，湜一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地聽著，彗中突然想起來婚宴必定有酒，但是三個人婚宴結束後必須開車，為了安全駕駛，所以不能喝酒，

「那這怎麼算喝喜酒!」

「只能算吃喜酒!」

「只能算參加婚宴!」

「那怎麼沾染到喜氣!」

「我今年肯定還是沒有桃花運了!」

三個人嬉笑後決定自行提早喝喜酒，就點了瓶Mumm de Cramant，這是香檳酒，湜一酒量很淺但是不想掃興，想說酒精含量不高，也不是空腹喝應該可以喝一杯，誰知才剛喝了半杯馬上感覺頭昏，迷糊中聽到慧中說等下要去夜遊，要逛到燈塔那邊去"撞鬼"，傳說中月上中天時最靠近海的那塊岩石，會有一位長髮白衣女子站立眺望遠方。 

湜一感覺需要先回房間躺一下否則等下恐怕要人攙扶才能走，就和大家說：「頭昏，我下午去過燈塔了,知道路,等下過去跟你們會合。」

沒吃完晚餐就匆忙去掛衣架拿了風衣先回房休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合衣躺下的湜一被手機鈴響吵醒，勉力起身接聽聽到彗中大叫:

"快來,這燈塔的夜景好美,快過來。"

"有月亮喔白衣女子快要出現了。"

被叫醒的湜一趕緊起身，梳了一下有點凌亂的長髮轉身拿起沙發上的黑色風衣，正要穿上，這才發現這不是她的風衣!

這一驚完全清醒，趕緊下樓到櫃台詢問，櫃台人員從餐廳拿回她還在掛衣架上的風衣，看來是離開餐廳時拿錯了?

旅館經理告訴湜一她錯拿的是一位男士的風衣。

不用他講清醒了的湜一看了就知道軍裝式風衣是一位男士的，而且是一位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士的!

自己實在太也糊塗!

趕緊跟旅館經理要求幫忙讓自己可以親自把這件風衣送回或是快遞寄回給這位男士。

那位經理大喜過望，打了一通電話後急促地說:

「張先生還沒有離開很遠，所以他現在在太平洋92號公路接280公路岔口等你。他開的是銀色的賓士。」

湜一趕緊衝上車邊迅速上路，一邊戴上耳機跟慧中說這起烏龍事件：「今晚恐怕不能跟妳們一起夜遊了。」

彗中不依不饒地：

「92號公路不遠你還好衣服再來，我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喔!」

湜一對灣區公路不熟，一聽不遠讓自小怕黑暗中獨處的她放心多了，同意讓同學等她過去燈塔”撞鬼”，但是卻心繫兩邊，知道不能讓那個倒楣的張先生等衣服，車子如離弦的箭往前衝去，還好一下子到了叉路口，在濱海公路邊停好車子，把風衣放在臂灣中走下車．．．

濃霧中，一道頎長的身影快步穿越霧氣迎面而來，卻偏偏給人一種從容淡然徐步而行的感覺，應該是霧氣造成的錯覺罷?

此人穿著剪裁精緻合身的黑色西裝，待到他走近 ,湜一快步迎上前把手中的風衣捧上給他，用英文

：「張先生？真的是非常抱歉！」

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儘管馬上就掠過了但是湜一還是注意到了，心中懊惱心想”這人大約是笑好呀你這個迷糊蛋!!害我好找的!"

誰知他迅速把風衣回手披在湜一身上：

「夜涼如水，當心著涼。」

 那語氣彷彿他們是一對恩愛的男女朋友呢！

而溫潤的眼神卻又似乎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對自己貪玩的女兒。

陌生男子的突來的溫柔維護讓湜一身體一僵，在此同時卻被他拉著手臂半推半跩地帶回車旁，看著湜一坐進車子裡，

才輕輕地抽回自己的風衣：

「開車小心。」

湜一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說謝謝還是要說再見......

他淡淡笑著做了迴轉的優雅手勢，

湜一點點頭把車子迴轉駛回旅館。

回到旅館大廳後，旅館經理對湜一不斷稱謝低聲說旅館總裁是中國人，這位張先生是旅館總裁的委任律師，今天他跟總裁還有董事相約打完高爾夫球後，又留下來和一位朋友用餐，離開時發現風衣被拿走了，他知道是房客錯拿，並毫無責怪房客或是旅館管理人員，僅隨和地指示要他們藉由這事件檢討一下日後類似的失物招領緊急處理程序。

但是還是讓他們大家的神經都瞬間繃緊了!

誰知湜一即時發現又親自送還，讓他們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拿到大老闆的衣服了?真不知道自己怎麼那麼迷糊會都沒有注意到?喝了小半杯酒就掛了？"

湜一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滴酒不沾了，匆匆地走向燈塔。半路上知道她怕黑的巧軒還迎面跑來接應：

「還好嗎？沒被罵罷?」

湜一搖搖頭和巧軒一起跑向燈塔。

那晚，沒有看到站在岩石上的白衣女子，但是站在燈塔上看月亮和閒聊，真的很開心。

第二天，在西式自助式婚宴上，慧中和巧軒閒閒地問起昨晚的風衣烏龍事件，湜一把旅館經理的話轉告她們。

 「難怪，我在這旅館的網站上看到中國大陸好幾個城市也有這家旅館呢。中國人真是很會投資旅遊休閒業。不僅是美國，你看歐洲連古堡都買下了!」巧軒說

 「這個律師到底是什麼背景呀?當上這麼這中國富豪的委任律師?你看他怎麼樣?」彗中問

湜一笑了笑說昨晚頭昏，僅向對方致歉，哪知道什麼背景。只記得他看起來年紀不大。

 「他長的怎麼樣?」慧中一聽年紀不大有興趣 

 「他長的如詩如畫!」湜一說

兩個同學一聽都笑起來了，以為湜一在說笑，大老闆嘛，哪個不是滿臉精明，所謂的無商不奸，怎麼可能有什麼如詩如畫的。果真昨晚是醉眼看出去的大老闆，完全失真了。

湜一沒有辯駁也跟著笑了笑，事實上，他迎面走來時，或許是那清涼的月光，或許是那似有若無的海濤聲，或許是濃密的霧氣．．．

是有那種感覺?

或者說，

那種錯覺．．．

恰好新娘新郎過來了，大家嬉笑合照，打斷了大老闆長相的閒聊。

合照過後，在搶新娘捧花前，湜一就藉故上洗手間後溜走，提前離開婚宴。

 經過昨晚的環海公路的岔路口，刻意放慢了車速，想起昨晚自己獨自在夜色中在浪潮聲中，看見那位大老闆的身影，真的是彷佛從水墨蜿蜒的國畫中走出來的。

 "沒錯，真的是如詩如畫，不過，不是人，是當下那個景。"

湜一暗笑自己的無聊浪漫在春日的午後往回程的路上疾駛。

突然"刷"的一聲是
新到電子郵件的通知鈴聲響起，驚的湜一從相識煙雨裡的回憶重回現實，郵件是劉辰寄的，回憶和現實的男主角都是同一人。

在德國第一高峰與劉辰重逢後，湜一才知道原來當晚92號公路他那雙明亮眼睛中的笑意，並無惡意，只是笑被誤認是張大律師。

正低頭看郵件時，對自己很賞識提拔的部門主管Mia走過來拍拍肩膀：

 「情書？」Mia問

湜一：「郵件。」

「男朋友寄的？」Mia笑著

湜一：「男的朋友寄的。」

「差一字差很多喔。大美人，多少主治醫師都拜託我約你呢，你倒是至今獨來獨往地。那這位男的朋友是哪位權威主治呀?」Mia問

湜一用慎重的語氣：「不是醫師，只是在奧地利旅遊時幫過自己的一位中國人，任職公務部門。」

「我就是特地過來通知你，近日申請去中國大陸進行交流，通過了。下星期就去。」Mia繼續叨唸：「還說不是男朋友，是為了要見他才申請去中國大陸的罷？」

湜一邊笑邊起身：

「是為了交流不是為了交朋友。先回辦公室了。」

 Mia看著湜一的背影，嘆了口氣嘀咕：「高興成那樣還不承認?唉，看來留不住這個人才了。這中國的公務員，不是薪水很低嗎??還嫁？」